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蓮兒追問道:“那誰能清楚?”於捕快搖了搖頭:“當年的捕快就剩下我自己了,這些年死的傷的回老家的改行的不少。”蓮兒坐了下來,低著頭很失望。吳剛按了按她肩膀,提議先去陳家老宅看一看。

十幾年了,院子裏落滿了厚厚的落葉,房間裏鋪滿了厚厚的灰土,柱子之間布滿了蜘蛛網,但所有的擺設都完全沒有動,也包括那個嬰兒床。

縣衙曾低價出售這棟宅院都沒人敢買,整個縣城都知道這裏死了人,不知是怎麽傳出去的,說死者死不瞑目樣貌極其難看,魂魄不能投胎就游歷在這個院子裏,經常能聽到半夜三更有人哭喊死得太冤。

蓮兒從沒在這裏生活過,但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,看到娘親遺書裏提到的嬰兒床還在那裏,就慢慢的走過去看,那旁邊的血跡已經和灰塵融為一體。她莫名的惡心了一下,眼淚流了出來,坐在嬰兒床旁邊的椅子上,搖著嬰兒床感受著父母當時的心情。

過了一會兒,吳剛走過去準備伸手拍她,又突然縮了回來,發現她哭的眼睛像兔子一樣紅,吳剛把她的頭抱到了懷裏,她才大聲的哭出來。

突然,一個飛鏢打在了旁邊的柱子上,吳剛反應過來立刻追了出去卻什麽都沒發現,飛鏢上叉著一張字條,只有一個人名和一個地址:蘇裴,市場街3-2。

他倆並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,準備先去看看再說。

一路打聽著到了這個地址,是一個普通的住宅院落,吳剛敲了敲門,一個相貌三十幾歲的婦人開了院門,沒等開口問蓮兒直接就說要找蘇裴,那婦人感到奇怪問她找蘇裴幹嘛,蓮兒一聽果然有這麽個人,激動的闖了進去,到處喊蘇裴的名字,婦人在後面緊跟著喊她,吳剛只好在後面幫著道歉。

找了一圈一個人都沒有,蓮兒便問蘇裴在哪,那婦人納悶地說:“表叔5年前就去世了,臨走前把飯館和這個宅子給了我相公,你們到底是什麽人?”

蓮兒一聽很驚訝:“你是說蘇裴5年前就去世了?”那婦人點頭。

蓮兒趕緊追問蘇裴過去的事情,做什麽的,認不認識當年縣衙的陳捕頭,那婦人一直搖頭說不清楚。蓮兒要她帶路去找她丈夫,她擔心蓮兒是蘇裴的其他親戚,來和他們搶房子所以不願意帶他們去,就推脫說她不知道飯館在哪。

蓮兒急了,快速拔出吳剛的刀架在了那婦人的脖子上,她嚇得一動不敢動。

吳剛趕緊解釋說:“這位大姐,我們沒有惡意,只是找你丈夫問點關於他表叔的一些往事。”說完就把刀拿了回來,又塞給她一塊碎銀子。

婦人把他們帶到飯館,見到了蘇裴的侄子,蓮兒直接就問蘇裴年輕時是做什麽的,和當年縣衙的陳捕頭是否認識。這侄子先是沒說話很謹慎地盯著蓮兒看,看了一陣兒問道:“你們和陳捕頭家是什麽關系?”

蓮兒看了一眼吳剛嘴角裂了一下,感覺事情有進展了,激動地說:“我是陳捕頭的女兒,蘇裴到底是誰,我爹娘是怎麽死的?”

話音剛落這侄子突然跪在了蓮兒面前,磕了幾個頭,蓮兒嚇得退後了幾步,吳剛也皺起眉頭讓他起來有話好好說,他沒有起來跪著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。

蘇裴十幾歲的時候就跟著相鄰縣城一戶大戶人家丁老爺,他很聰明,所以老爺培養他學習管理家務,管理飯館,茶莊,布坊的生意,幾乎是當半個兒子一樣對待,丁家小姐也很欣賞他,經常會找他談心,開心的事不開心的事都會和他聊。

有一段時間外面謠言傳他是丁家私生子,所以老爺才器重他,也許是惡人嫉妒,也許是生意上的對手有意為之,他走到哪都受到歧視,丁老爺為了避嫌準備趕他走,還是丁小姐向她爹求情留下了他。

蘇裴漸漸的對丁家小姐動了情,就立志一定要娶到她。

有一天他試探性的和丁老爺提到丁小姐的婚事,發現丁老爺對女婿的要求不低,錢和名至少要占一樣,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怎麽算也只是個下人,所以他計劃到合適的時機離開丁府,離開那個縣城,到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,做自己的生意。

不久他就在龍之縣把自己的飯館開起來了,又買了一處宅子。他很自信覺得丁老爺看到他這樣努力,一定會讚賞他,把女兒嫁給他,就挑了個黃道吉日向丁老爺提親。

完全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相反,丁老爺不但不同意婚事,說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,還誣告他貪汙丁家財產,置辦自己的飯館和宅子。

在縣衙被審了兩天,最終因為沒有確實的證據,官府也不能把他怎麽樣,丁老爺也只是把他趕走,讓他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丁家。

一天傍晚,他偷偷的潛到丁家見小姐,想著和她私奔,丁小姐卻感到莫名其妙,告訴他一直把他當兄長,從未對他有過兒女私情,而且馬上就要嫁給龍之縣縣衙的陳捕頭了。

蘇裴不相信丁小姐是把自己當兄長,覺得一定是丁老爺逼迫小姐嫁給陳捕頭的,小姐沒辦法只能說對他沒有兒女私情。

所以就在成親當天他跑去攔花轎,他在大街上又喊又叫的,回憶著以前丁小姐勸慰他時說過的那些話,這讓丁小姐很難堪。

丁小姐又清清楚楚地告訴他,一直都是把他當兄長,完全沒有喜歡之情,讓他醒醒,如果有什麽地方讓他誤會了,在此道個歉。

可他卻像中了邪一樣就是不相信,賴在花轎前不肯離開。從他出現到他賴著不走就已經耽誤了時辰,喜娘擔心不吉利,讓陳捕頭趕快想辦法,說錯過了時辰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。

陳捕頭聽著也很擔心,而且不管吉不吉利也不能這樣跟他耗著,就對著跟著的人擺了擺手,示意趕緊把他趕走,跟著花轎的丁家下人和衙門幾個捕快一起沖上去打他,出手重了些,把他的一條腿打折了,這才放棄不纏著花轎。

後來蘇裴經常跟蹤陳捕頭夫婦,發現他們感情非常要好,很快又生了孩子,他突然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,心生恨意。

一天他做了兩個小泥人,一個寫著陳捕頭的名字,一個寫著丁小姐的名字,坐在河邊拿著刀像瘋了一樣一邊在泥人身上劃,一邊對著泥人喊:“殺……殺……。”

路過的百姓看到他都加快腳步跑過去,就怕他突然轉身沖自己來一刀,而一個面相快到中年的人,看到他的行為卻主動湊了過去,說道:“對著假人這麽喊有什麽用,人家兩口子照樣過自己的舒服小日子。”蘇裴回頭看了他一眼,眼睛充滿了殺氣。

“五十兩一條命。”那人說完就往前方走去,但走的非常慢,大概走了三四十米時,蘇裴沖了過去,說道:“我給你一百五十兩,一家三口的命我都要。”說完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,“這是訂金,他們住在鼓樓街5-3。”

結賬時那中年人對他說抱歉,眼下這附近只有一個殺手,而那殺手多少錢也不殺嬰兒,所以就收他九十兩,那十兩算是賠禮了。

交易之後蘇裴不自覺的去了陳捕頭家,他自己也不清楚要去幹嘛,也許是想親手殺了小孩,也許只是想去看看情況。

他一走進大廳,看到滿地的血跡立刻捂住了嘴,渾身開始發抖,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死人,而且是死不瞑目。他聽著嬰兒的哭聲,慢慢走了過去,看到嬰兒臉上的血,有種要窒息的感覺。

嬰兒的哭聲突然變大,他捂著腦袋後退了兩步,快速地□□著,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。

從那以後他慢慢的清醒了,自然也後悔了,他知道是自己一時沖動,就讓兩個大活人瞬間丟了性命,他開始失眠生病,身體和心理都受著病痛的折磨一直不好,各種各樣的病纏著他,直到五年前病重去世了。

講完之後,這侄子卻向著蘇裴說:“那幾年我表叔給我寫的信中提到過,這飯館和宅子是他省吃儉用攢出來的錢置辦的,他喜歡你娘,愛一個人沒有錯,可你外公卻誣陷他偷丁家的財產,丁家的人和那些捕快還把他的腿打折,也很過分吧。”

蓮兒本來還沈寂在剛剛的故事中,被這侄子一說,站起來“啪”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沖他喊道:“你什麽意思?就算偷財產是誣陷,可他攔花轎讓我娘難堪,我爹保護我娘也是應該的。”

這侄子讓蓮兒不要生氣,他的意思是過去的事就過去吧,畢竟這件事各家都有錯,只是他表叔動了殺人的念頭的確罪大惡極。但現在他表叔已經去世了,在恨他也只是活著的人受累,所以希望蓮兒不要再恨他了。

他表叔既然願意把當年的事講給他聽,那一定是已經後悔了。現在他替他表叔真誠的磕三個頭希望能得到蓮兒的原諒,說完他就開始磕頭,蓮兒沒有阻止,也沒有躲開,無動於衷的看著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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